第六十七章

  嘴皮扇动,不冷不淡:“还好。”
  卢恺知道他在说客气话。
  像他们这群人基本都在同一个圈子里绕,谁人过得好不好和上市的股票跌涨起伏应时而闻。
  过得好的人众人蜂拥而至,过得不好的往常说上关系好的人如退潮的海水般急急退去只留下一片干涸的沙子,避之不及,惶恐惹祸上身。
  卢恺垂眼低笑,伸手拍了拍身边女人的屁股,哄她离开,随后捏着烟体放在嘴中重重吸了一口。浓烟过肺,未被吐出。
  张口却带着一股恶臭的烟味,“庞先生可安好?”
  “庞先生如何我怎可得知。”乔衍初脸上泛起疏离的笑意,转而扯开话题,询问,“倒是卢卡你这些年怎么想着回国内发展。”
  按理来说美国发展前景可比中国好多了。
  能出去的人谁都不愿再回来。
  卢恺倒好,明明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工作,现在反倒后退回到了上海。
  仍是谁也不会理解他的做法。
  “还不是被人坑了。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啊。”他随意嘿了声,摆手晃了晃。
  话里说着后悔,面上却瞧不见一点后悔的神色。
  曾经能混到庞先生身边的人会傻到被人坑骗?
  乔衍初是不会信的。但一时之间也揣测不出卢恺回国的真正想法,毕竟两个人好几年没见了。
  自从庞先生会新加坡后,卢恺便失了主。原本靠着庞先生一脉获得的生意也随着庞先生离去而逐一消去。权利的失衡让他难以在原本的地方站稳脚跟,再加上竞争者逐日增多,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可是尽管美国那处形式再怎么恶劣都不该回国发展。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
  因为庞先生他和卢恺认识,即使相处并不久,但也能称之为“老友”。
  面对老友,叙旧交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你看起来过得挺不错。”他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
  卢恺穿搭风格没什么讲究,基本都是把印有名牌标的衣服裤子往身上套,怎么明显怎么套,整个人身上呈现的都是一种狂躁狂暴风。
  一种早年暴发户的味道。
  从美国回来后这种风格更胜从前。
  “应付应付场子罢了。总归没有前几年跟着庞先生自在风光。”
  “场子?”乔衍初从嘈杂中敏锐的嗅初一丝隐晦,犀利的眸光穿透眼前的男人,顿时恍然大悟,“赌场是你开的?”
  “哎──不是我开的,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乐呵乐呵的,将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摊手一道,“我只是替人看看场子,挂个名头而已。”
  他就说能混到庞先生身边的人怎么会傻到心甘情愿独自一人重回国内重新发展。想必是离了庞先生后重新认识了个大头。
  托大头的要求回到了上海。
  赌场在中国大陆内地一直都是明令禁止的,但总会有人冒着风险设开,毕竟金钱的诱惑太过于强大。
  卢恺这一开设便是如此大规模的赌场。
  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乔衍初都管不着,要不是今日是陪着李遂成来这里,说不定他连碰上卢恺的机会都没有。
  卢恺笑道:“不过能在这儿碰上你还真是意外。”
  毕竟乔衍初不常来这种场子是周围人都熟知的。
  “的确,是个意外。”他语气平淡,没什么想要聊下去的欲望。
  抬起手,瞧了瞧手腕上手表嘀嗒转动的指针。指针指向告诉他已经晚上七点四十多了,再逛会儿他就得回去了。
  “不过既然是意外,那总比没有好吧。我们两个得叁四年没见了,不打算找个地方聊聊?”
  “不了。我还有事,没时间。”
  眼见乔衍初没什么继续叙旧的意思,卢恺只好吃瘪,心里不悦,但不能表明出来。
  脸上淡出一抹邪笑,漫不经心道:“行吧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那我们改日再聊如何?”
  “行。”
  乔衍初点点头,想要离去。
  却被他拦住了路。
  他垂眼睥睨矮他半截的卢恺,那双黝黑的眼睛黑得像是结冰的深潭,幽深难测,面上明明擒着淡淡的笑意,瞳孔里却浮着碎玻璃般的冷光,眸光微微流动,稀碎的寒气浸出。
  卢恺说不怕那是假的。
  硬着头皮掏出手机开口:“加个联系方式呗,有时间约一约。”
  乔衍初杵着没动,最终还是加上了。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要是不加之后卢恺还是会想尽办法联系上他,倒不如现在主动加上,少一点麻烦。
  加上后他没再继续和他废话,挤过人群去寻找程松两人。此刻程松被李遂成拖去打黑拳的区域观望着。
  那处的嘈杂喧闹声更甚,乔衍初刚靠近片刻,便极其不适地揉了揉被高分贝刺痛的耳朵。面上看不出一点不悦,神色淡淡然。缓解身上的不适感后重新迈开腿踏进那片拥挤的人群。
  拳击台已经重上了新的两人。
  看台上人声鼎沸,许多人捏着下注的单子在空中挥舞呐喊着,骚动如浪潮,一潮未平,一潮卷着风又起。
  乔衍初好不容易才挤进程松身边,李遂成一回头便瞧见多了一个人矗在身上,愕然:“我去,你什么时候来的?神出鬼没,刚才走了也不说一声。”
  “我刚刚才挤过来。”他道。
  拳击台上响起开赛的声音,周围人声如雷贯耳,轰鸣入耳,耳膜发疼。乔衍初强忍着隐约的疼痛,蹙眉。
  李遂成隔着躁动,对着两人大声喊道:“我说,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赌一赌?”
  程松耳聋,听不见,冲他的方向探身,照葫芦画瓢的冲他大声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不见!”
  他极其无语的白了一眼,破喉咙的再次重复说了一遍。
  这下他可算听见了。
  “怎么赌?”
  “就赌这场拳击,你们赌谁赢?”他伸手指向拳击台。
  两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拳击台上的两人一个为虎背熊腰的黑人,另一个是膀大腰圆的金发白男。两人身材相当,刚开始便打得热火朝天、不分你我。
  乔衍初眸子幽深,启唇问道:“赌什么?”
  “就赌我在新西兰购买的一栋别墅吧,我要是输了,那地就归你们俩了,你们想怎么分我管不着。不过嘛,要是你们输的话…你们自己瞧瞧有什么能跟我赌的。”
  “别墅有什么稀奇的,我名义下一大堆,用得着要你的吗。”程松拒绝,“不赌不赌,我才不和你赌,你要赌其他的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乔衍初开口了:“我和你赌。”
  “行。你赌什么?”李遂成嘴角一勾。
  “五千万。”他轻声道。
  程松哑然失语,怔住了:“五千万?疯了吗?你可别被这小子坑了,五千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赌。”
  “行,那说好了,别反悔。”李遂成拍了拍程松的肩膀,“你来当中间证人,可记着哈。”
  程松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摇头。
  心里叹道这两人今晚疯了。
  转头点了点乔衍初:“你赌谁赢?”
  “我赌金头发的。”
  “你确定?”李遂成挑了挑眉毛。
  “当然。”
  得到肯定后,他抑制不住兴奋地在程松面前打了个响指,势在必得:“等着吧,那五千万是我的了!”
  程松无语扶额,用手肘戳了戳乔衍初。
  “你忘了他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所以,这场赌局谁胜谁输概率已定。
  …
  赌局的结局是李遂成赢了,但他并没有要乔衍初所承诺的五千万,他说这点钱在他眼里简直不算钱。
  程松听到这番话骂他是个装货。
  被他追着打。
  回家的路上乔衍初却还是履行约定给他转了五千万,他没想着收,乔衍初却说不是为了那场赌局,这五千万是他要从他手里买下那栋房子的金额。
  于是,李遂成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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