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静止了

  “你下去,把花给我摘上来吧。”
  他这话出口,赵楚月彻头彻尾地愣住了,茫然地“啊?”了一声。
  赵楚耘看她这反应,有些失落地垂下眼,说:“不行吗?”
  赵楚月又觉得有点头晕了,她发现自己现在对赵楚耘的抵抗力真的是低得离谱,刚才那一个笑就够让她发昏了,更不要说现在眼前这个。
  这个…这个……她说不上来,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
  赵楚耘几乎从不提要求,更不要说是这种有些任性的“无理要求”,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行,行,我去,马上就去。”她笑着,手忙脚乱地捧住赵楚耘的脸,在他脸侧飞快地亲了一下。
  “等我,马上就回来!”她一边说一边快步出了门,步伐愉悦地下楼去摘花了,并没有注意到赵楚耘在她转身后就沉下来的脸。
  这个房间……赵楚耘环视四周,目光终于再次落到了窗户上。
  房子里大部分窗户都是完全封闭的全景窗,仅有几个可以打开的也是内倒窗,没办法全部敞开,这件事他刚来不久就已经知道了。
  可唯独这里,去年有一次他在院子里无意间抬头,看到这个房间的窗竟然是打开的,不知是否是在设计之初有特殊用途,总之这个房间有着整栋房子里唯一的一扇平开窗。
  他把窗前堆满的杂用力挪开,勉强清出了一条通向窗前的路,然后抓住把手一推,顺利打开了。
  他探出身子往下看,这里虽然是二楼,但房子的层高很高,所以实际上还是有叁层楼的高度了。
  而赵楚月此时已经下去了,正在花墙前打量着,准备动手。
  她到院子里找园丁要了把剪刀,提着桶去摘花,要剪的时候又有点纠结,该留多长的花枝好呢?
  不知道赵楚耘打算用这花做什么,真是的,该问他一下再下来的。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回头看向楼上,发现赵楚耘正趴在窗上看自己。
  “哥!这花你想要多长的枝?”她冲他挥挥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大声问:“这样够吗?”
  赵楚耘的表情很柔和,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回应道:“可以,就这样吧。”
  “好,那等我一会儿!”
  她开心地笑着,在看到窗口的人点头后才转过去,剪下了第一朵花。
  她一边剪,一边回想着赵楚耘今天的表现,他是喜欢花吗?对,之前他好像就总在家里放鲜花来着,虽然她那时觉得是因为那个Omega,不过两人之间真的也没什么,赵楚耘应该确实挺喜欢花的。
  那个Omega……姑且也算得上是赵楚耘的朋友吧,下次邓容他们来时要不要叫上她?虽然自己是不想见的,但或许赵楚耘看到她会开心呢。
  她盘算着,一会儿回去了就告诉管家,以后每天在室内也摆上鲜花,平时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放点花也能增加些活力。
  她想着想着,可突然间,又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刚才在楼上时,窗口不是堆了很多杂物吗,赵楚耘是怎么到窗前的?
  而且那窗户离地面至少有一米高,可她刚才看到赵楚耘,分明腰部以上,大半个身子都在视线里了。
  这不对劲。
  她终于猛然意识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异常,可只是一个瞬间,还来不及思考,身后便传来了一声闷响。
  嘭——————
  世界静止了。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大概有两叁秒钟的工夫,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而后才缓慢地、机械地转过身去。
  草地反射着正午的阳光,白花花一片看不清,可那一片花白中趴伏的人影却无比清晰。
  赵楚耘跳楼了。
  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她张嘴,却叫不出声音,一迈开步子先跪倒在了地上,试了几次也站不起来。
  装着鲜花的铁桶摔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水和花瓣,她勉强爬起来,疯了一样地朝他跑去。
  赵楚耘俯趴着躺在地上,已然毫无反应,鲜血正从他身下涌出,染红了那一小块草皮。
  “哥!哥,赵楚耘———!!”
  她冲过去抱住他,怀里的人双眼紧闭,她流着泪,无措地一遍一遍喊他。
  “来人!快来人啊,叫救护车!快救救他啊!”
  模糊的视野里越来越多的人在朝这里赶来,她紧紧抱着他,温热的血液蹭在手上、脸上,她无比恐慌,好像这具躯体的生命正在她怀里慢慢消散,像掌心里的水,怎么都抓不住了。
  “不要死!不要……你不要死……”她再也无法顾及任何地嚎啕大哭,“我错了,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要死……”
  六月的阳光透过香樟的叶隙,在地上照出斑驳的光影。远处的喷水器在静静喷洒着,草叶泛着鲜嫩的青绿,风掠过刚修剪过的茬口,带来浓郁的青草气息。
  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这是这个初夏里的最后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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