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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七:“谢姝妤”(完)

  谢姝妤端正坐在讲桌旁边的座位,面前是几个借着值日机会,站在讲台上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男女生。
  这是她转进新小学的第一天。
  班上总共四十五人,座位排布得整整齐齐,老师不便把她单独安排在最后排,于是在讲桌边放了套桌椅让她坐着,同时也方便她跟老师交流,尽快跟上课程。
  这是个很特殊的位置。
  谢姝妤最初以为,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独特的位置,才没多少人愿意和她交朋友。
  “好了,都停笔,把纸倒扣在桌面,最后一排同学从后往前收。”
  班主任郑娜倚着讲桌,对下方的学生们说。
  她身后的黑板最上方工工整整写着九个大字:
  二年叁班班委竞选会
  这一行字下面,又罗列着一竖排学生名字和班委名称分栏。顶头是班长和副班长,往下是学习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生活委员,卫生委员等。
  学习委员那栏,并列着两个名字:谢姝妤,陈源。
  谢姝妤参加了这次竞选。
  她想靠担任班委的方式,跟班级同学拉近关系。
  谢姝妤做了不少心理准备才定下这一决心,毕竟她不是喜欢主动交朋友的个性,对担任职务也没什么兴趣。
  但她最近着实感到孤独。
  谢翎之离开了,她没法每天给他打电话——她不敢在张叔叔家发出太大声音,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倾诉;妈妈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大多时候也是和张叔叔聊天,不再像以前那样专心听她说话。
  满腹心事无从宣泄,谢姝妤急迫又期待地想在新班级交一些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可她努力过几回,却都收效甚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班级的大部分人,似乎都在若有若无地跟她保持距离。
  谢姝妤不明白为什么,为此还沮丧过一阵。但她乐观地想,这一定是同学们对她还不熟悉的缘故。只要她多表现表现自己,同学们肯定很快就会接纳她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为了从这次竞选胜出,谢姝妤费了不少心思,她提前一周写好了演讲稿,之后又字斟句酌地改了一遍又一遍,每天晚上都对着镜子练习,直至倒背如流。竞选前几天,她还特意用存下来的零花钱给周围同学买了零食,希望能以此增进他们对她的好感。
  谢姝妤有信心自己会被选中。
  她的成绩名列前茅,又待人友善,没跟同学产生过矛盾,而且还很漂亮——她清楚得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几乎所有人都在用称赞或行动告知她这一点。
  谢姝妤甚至想不出自己落选的理由。
  然而她还是落选了。
  唱票的同学站在教室前方,念出一张张纸上的名字,谢姝妤表情空白地看着黑板。
  学委那栏的两排“正”字,长短逐渐拉远。
  她获得的票数远远落后于另一位竞选学委的女生陈源。
  ……为什么?
  陈源明明学习没有她好,人也温吞,和她一样没什么朋友……为什么大家都选陈源,而不选她?
  她哪里做错了吗?
  谢姝妤握着笔,茫然,而又无地自容。
  ——她的名字像笑话一样挂在黑板上,明晃晃告诉着大家,她有多么地不受欢迎。
  谢姝妤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接下来的课堂时间的。下课铃打响后,她在位子上僵坐了好一会,然后站起来,朝后方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学走去。
  “那个……”
  迎着这些还颇为脸生的同学们的注视,谢姝妤鼓起勇气,怯怯地问:“我想问一下,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客气道:“没有啊。”
  谢姝妤低下头,捏紧衣摆,“那你们,为什么没选我当学委呢?”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样问好不要脸。
  那几个同学像是被问住了,谁也没有马上作答。
  半晌,一个女生尴尬地笑了两声,“因为、因为你刚来嘛,我们对你都还不太熟悉,就没有选你……嗯,对,就是这样。”她自我认可地点点头。
  其他人依旧没说话,面色古怪地交换眼神,仿佛在传递什么彼此心知肚明的讯息。
  谢姝妤讷讷地看了他们一会,挪开眼,“哦,这样啊。”
  ——所以他们只是不喜欢她。
  谢姝妤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木然往回走。
  可下一秒,这个结论就被推翻。
  “诶。”
  突然有人叫住她。
  谢姝妤回头:“怎么了?”
  是方才回答她问题的那个女生身旁一个男生开的口,他咧着嘴,用一种充满新鲜、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直视谢姝妤:
  “你妈妈真的是小叁吗?”
  “……?”
  谢姝妤呆怔住。
  旁边那女生拽了拽男生衣服,轻轻“喂”了一声,示意他别说了,然而那男生却起了劲,非要从谢姝妤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听说你是单亲家庭,你妈妈为了钱故意勾引别人爸爸,还逼人家离了婚,是不是真的啊?”
  他的声音不小,周遭没离开教室的同学齐刷刷全看了过来。
  谢姝妤懵了好一会。
  她缓过神来,顿时气得肩膀发颤:“没有!!我妈妈才没有做那种事!谁说的?”
  男生被她凶狠的气势吓得后仰,转而又觉得她被激怒的表现很有意思,恶趣味地笑开:“就是有!我都知道,你妈妈叫顾岚对不对?她就是个狐狸精,勾引别人爸爸,害别人爸妈离婚!——张婷婷都跟我们说了!”
  谢姝妤脑袋一阵嗡鸣。
  张婷婷说的?
  张婷婷为什么要这么污蔑她妈妈?!
  谢姝妤头一次体会到被泼脏水是什么滋味,她愤怒到了极点,急促地喘着气,音量拔到最高:“她骗人!我妈妈没做过那种事!我妈妈没有!她胡说八道!!”
  她大声朝所有人喊叫,却徒劳地收获到一片沉默,她环顾四周,只看到他们的冷眼旁观。
  她像是动物园里被关在笼子中的异种动物,被人层层围住,观赏打量。
  他们都相信张婷婷。
  张婷婷比他们都大,年纪象征着权威,她说的话肯定是对的。
  兴许有人心存犹疑,但也没人愿意为谢姝妤发声。
  没人想和她一起被孤立。
  谢姝妤终于认清了现实——所以这才是她转学以来,没多少人跟她来往的真正原因:他们认为她妈妈道德败坏,连带着她也戴罪在身。
  谢姝妤抖着唇瓣,眼圈湿红:“没有……我妈妈……没有那么做……”
  没有吗?有吗?
  她也不知道。
  张婷婷究竟是在造谣,还是在实话实说?
  谢姝妤不相信妈妈会做这种事,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可她同样不愿相信张婷婷会这么恶毒。她成长在十分单纯的环境,陪伴她的家人都对她很好,也把她保护得很好,她无法想象有人会用这么坏的谣言攻击她,攻击她的妈妈。
  谢姝妤心慌得喘不上气,四面八方投来的注目如同烙铁一般滚烫地印在她身上,又如同凝冰的针,扎得她血液透凉。幸好这时班长跑了进来维护秩序,不然她一定会崩溃得大哭出来。
  谢姝妤魂不守舍地在学校熬到放学。
  傍晚,张叔叔来接她和张婷婷回家,一路上她始终开不了口,质问张婷婷怎么回事,质问张叔叔怎么回事。就这样煎熬地等到妈妈回家,她趁着妈妈在卫生间洗衣服的机会,跑过去,把卫生间门关得紧紧的,压低声音喊:“妈妈!”
  妈妈回过头:“嗯?”
  “你和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他离婚了吗?”
  妈妈动作顿住,微微端正脸色:“你问这个干嘛?”
  谢姝妤委屈道:“张婷婷在学校里说、说……”她不想伤害妈妈,哪怕是别人捏造的恶言,于是换了个委婉的说辞,“她说是你害得她爸爸妈妈离婚。这是不是真的?”
  妈妈静默着看了她片刻,转头继续洗衣服。
  “当然不是真的,妈妈跟你张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准备离婚了。”
  “……”
  谢姝妤站在原地,目光错愕而迷茫。
  过会儿,又陷入荒原般的平静。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是张婷婷在夸大其词地造谣,还是妈妈在含糊其辞地遮掩?
  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
  谢姝妤不知道。
  她也没办法知道。
  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没人会告诉她真相。
  那天之后,谢姝妤渐渐变得寡言少语。
  她不再执着于在新班级交朋友,开始习惯独处,课间活动时常常随便找个偏僻的角落,望着热闹喧嚣的操场发呆。
  偶尔会有同学找她帮忙做些着急的事情,比如发卷子和课本,她迟钝又受宠若惊地接过,然后一边做事,一边慢慢体味心中的一丝丝雀跃。
  谢姝妤时常会怀念自己还是波琳娜的时光。
  那个时候,有爸爸妈妈在,有哥哥在,她出了门,也总有小朋友找她一起玩。
  那段幸福的光阴似乎再也不会回来。
  “波琳娜”也像是一簇小小的火焰,湮灭在了岁月长河中。
  只剩下“谢姝妤”,残灭篝火般的“谢姝妤”。
  流言蜚语仍在蔓延,谢姝妤没有再去争论。她可以说出一万句话为自己申辩清白,但是没人信,信了也不会为她发声,她说的再多,只会显得自己可笑。
  谢姝妤试过讨好张婷婷,想凭此在家、在学校,得到一隅喘息的角落。
  可惜这个计划在一开始就失败了个彻底。
  那个中午,午休时间结束,张叔叔临时有事,没法送她们两个上学,幸而学校离家也不远,张叔叔就让她们走着去学校。
  张婷婷走得很快,一副极其不愿意跟谢姝妤并肩同行的样子,谢姝妤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到了学校门口,校门还没到打开的时间,学生们都在门外闲逛聊天。
  谢姝妤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路过小卖店时,偶然发现卖店上了一款新口味的旺旺碎冰冰。
  她瞄了眼正在找认识的同学的张婷婷,她好几次都见张婷婷吃这种冰棒,张婷婷应该是爱吃的。
  谢姝妤掏出零花钱,去小卖店买了根碎冰冰,然后拿着冰棒跑到张婷婷身边,撕开包装,握住两端往腿上一扣,冰棒一下被掰成两半。
  她将有把手的那端递给张婷婷,笑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殷勤:“姐姐,你吃吗?”
  张婷婷扭头看她,神色有些意外。
  “……不了。”张婷婷别扭又嫌弃地说:“我不爱吃这个,你自己吃吧。”
  说罢,她拉着对面跟她聊天的两个同学走远。
  那两个同学转身瞥一眼谢姝妤,目光宛如刚看了场戏剧,有嘲笑,有鄙薄,有轻蔑,兴许也有一星半点的同情。
  “别看了,快走,看她干什么。”张婷婷拉着她们的手,催促道。
  两人便收回了视线,跟张婷婷说说笑笑着走远。
  “不愧是狐狸精的女儿,长得挺好看。”
  “哪好看了?也就那样吧,跟整过似的。”
  “她身上穿的是你之前那件裙子吗?她怎么还抢你衣服穿?”
  “啊?没有,那裙子我不想穿了,我爸就给她穿了。”
  “噗……”
  谢姝妤举着冰棒的手缓缓放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裙子,裙摆已略泛褶皱。
  来到张叔叔家以后,她的衣柜里日益少见新买的衣裙,多出来的是姐姐不要的旧衣服。
  就在前天,她也穿上了那件奶油白的娃娃领刺绣连衣裙。
  但奇怪的是,那件看起来还算崭新的裙子,到了她身上,却仿佛失去了最初的光泽。
  谢姝妤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倒影,发现了原因。
  裙子和她一样,灰扑扑的。
  她不想穿姐姐的旧衣服。谢姝妤如实跟妈妈说过这句话,却得到妈妈的说教:
  “穿着吧,不穿的话你让张叔叔怎么想?再说了,也为家里省点钱。”
  谢姝妤于是没再提过。
  她穿着姐姐的旧衣服,在学校收获了更多的鄙夷目光。
  她难堪至极。
  却别无选择。
  高悬在头顶的炙阳晒化了冰块,消融出的甜水顺着塑料包装流淌到她的手背。
  黏糊糊,很难受。
  她不想再讨好张婷婷了。
  张叔叔的书房改造好了,谢姝妤住进了她的新卧室。
  张叔叔没有搬走他的那两架子书,说是留给她看,随便看。
  从那时起,谢姝妤就爱上了读书。
  阅读的过程可以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的孤单,忘记家庭的疮痍,也忘记学校的排挤。她能学到知识和道理,也能获得脱离自身、脱离现实之外的喜怒哀乐。
  这成了她最沉迷的爱好。
  谢姝妤在电话里跟谢翎之分享了这个爱好,令她讶异的是,谢翎之的嗓音听起来比以前欢快了不少——并非是听到她说的话之后才产生的欢快,而是带有一种,仿佛已融入日常的自然感。
  看来他最近过得不错。
  谢姝妤想。
  她不禁有些羡慕谢翎之,他的生活一定比她自在许多。
  谢姝妤于是倍加思念起和谢翎之在一起的日子,她问妈妈,她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哥哥,妈妈说,等今年过年她就带她去额尔古纳看哥哥。
  谢姝妤兴奋得不得了,连做梦都是跟哥哥相见的场面,呼伦贝尔的机场,额尔古纳的车站,又或者爷爷奶奶家门口……
  她幻想了无数个见面的场景。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的下一次见面,会是在医院。
  *
  临近元旦,学校要举办一场元旦晚会,每个班都得上台表演,单人、多人,或者全班,什么形式都可以。
  班主任郑娜懒得浪费时间组织班级合唱,就让学生们自己报名表演。
  几个会乐器的学生商量着要合奏一曲《铃儿叮当响》,但苦于人手不足,便四处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加入。
  他们也问了谢姝妤。他们听说她会拉小提琴。
  相处半年下来,谢姝妤跟班上同学的关系稍有缓和,至少不再像最初那般泾渭分明,于是她接受了那几个同学的邀请,担任乐队的小提琴手。
  提交报名表后,谢姝妤基本每晚都会在家里练琴。
  张婷婷一如既往嫌她的琴声吵,每次都会在门外大声叫骂,让她安静点。不过这个时候谢姝妤也没那么怕张婷婷了,因此即使张婷婷在她练琴的时候用书砸门,她也能够安之若素地装作没听到。
  放在以前,谢姝妤估计会立马收起琴,然后瑟瑟地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张叔叔听说谢姝妤要上台表演也很高兴——他们机关单位经常会办这种活动,因此他还蛮喜欢踊跃参加的孩子的。他带着顾岚和谢姝妤一同去商场逛了一圈,给谢姝妤买了件黑色小礼裙和一堆亮晶晶的小首饰,用在表演那天穿戴。
  谢姝妤在全身镜前试穿了一下那条裙子,布料舒适贴身,她转了个圈,漂亮得像只小黑天鹅。
  不论是跟同学一起上台演出,还是得到新裙子新首饰,抑或是即将到来的能够和谢翎之见面的寒假假期,都令谢姝妤高兴非常。
  她全身心沉浸在喜悦中,情绪高度饱涨,甚至于,有些得意忘形了。
  元旦前夕,张国栋在单位加班,顾岚也忙着在家做饭,谁也没空去接两个孩子,张婷婷和谢姝妤是自己走回来的。
  “明晚我就上台表演了,有点紧张。”
  谢姝妤背着书包,穿着白色小棉袄,蹦蹦跳跳地对张婷婷说。
  她最近心情很好,不介意不计前嫌地跟张婷婷缓和下关系。
  张婷婷意料之中地没搭理她。
  她们走进单元楼楼道,电梯门前放着一个黄色警示牌,写着“电梯维护中,暂停使用”。
  两人只得走楼梯。
  谢姝妤一边上楼,一边自顾自地继续说:“元旦晚会要等晚上才开始,白天还得上课,唉……不想上课,好想一早上就穿爸爸给我买的那条裙子,穿一整天!”
  谢姝妤已经接纳了张叔叔,并乖巧地改了口。
  毕竟张叔叔对她真的很好,对妈妈也特别好。虽然他管教不住张婷婷,但谢姝妤觉得,这也不全是他的问题。
  ——张婷婷这人完全就是个一点就炸就刺猬,说她一句她能炸人满身的刺。
  谢姝妤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件优雅的小黑礼裙,因此没能注意到,走在她前面的张婷婷愈加冷沉的脸色。
  “爸爸给你买的那条裙子多少钱?”
  张婷婷忽然开口问。
  谢姝妤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叁四千?”
  张婷婷静了静,略带讽刺地笑:“他还挺大方。”
  “……”
  张婷婷笑了,说话了,谢姝妤却反而不敢再出声。
  张婷婷又问:“明晚你一个人上台表演吗?”
  “没有,我和我同学们一起,我们要合奏《铃儿叮当响》。”
  “你同学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演出?喜欢你?”
  话音里的恶意太重,谢姝妤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不是,是因为乐队人不够,所以他们找我帮忙。”
  “哦,是吗。”张婷婷冷笑,“我还以为他们是喜欢你才会找你的。”
  谢姝妤烦道:“他们没有喜欢我,我们只是同学。”
  “那你们应该也关系挺好的吧?不然为什么叫上你一起,少一个小提琴又不会死。”
  谢姝妤忍无可忍地反击:“我们确实关系挺好,我有配合不上的地方他们都会教我,还会跟我玩,昨天我穿裙子跟他们彩排,他们还夸我好看。他们都对我很好。”
  张婷婷站住了。
  “夸你好看?”她转过头,面目因愤怒而有些狰狞:“他们知道你的裙子是怎么来的吗?是你妈妈勾引我爸爸得来的!花的是我爸爸的钱!你有什么脸穿出去让别人夸你好看?!”
  谢姝妤止住步伐,同样被挑起怒火:“我妈妈没有勾引你爸爸!是张叔叔自己给我买的!”
  “你闭嘴!”
  张婷婷恶狠狠瞪着她,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开心?凭什么穿着我爸爸花钱买的裙子上台表演?你恶不恶心!你那些同学居然能跟你玩到一起去,他们也有病!将来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贱货!”
  谢姝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多恶毒的话。
  发泄出些许郁气的张婷婷不愿再多看谢姝妤一眼,转身噔噔噔地踏上台阶。
  谢姝妤回过神来,急忙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书包带子,“你怎么能这么骂我的同学!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滚开!别碰我!!”
  被她拖住的张婷婷像是被脏东西沾上了一样,情绪激动地尖叫一声,反手推开了她!
  谢姝妤脚底一滑。
  视野里的景象瞬间天旋地转,失重感霎时席卷全身,她挥舞着手,下意识想找个支撑,手心却从光洁的不锈钢扶手上堪堪蹭过,没有丝毫停留。
  “啊——!!”
  嗡——嗡——嗡——
  手机闹钟震响,谢姝妤猝然惊醒,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
  “呼……呼……”
  漫长的梦境最后,是她永远忘不掉的,张婷婷那张吓得煞白、跟鬼一样的面容。
  周身似乎还能感受到磕碰在台阶上的痛楚,谢姝妤定了定神,挪动倦怠的四肢,关掉闹钟。
  然后紧紧抱住自己,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咳……咳咳……”一动就咳出了声。
  谢姝妤蹙眉清了清嗓,嗓间顿时一阵干痛。
  ……啊,她发烧了。
  应该是昨晚淋了冷水的缘故。
  谢姝妤闭上眼,叹了口气。
  ——都怪谢翎之那畜生,水温调那么低。
  他根本不在乎她。
  谢姝妤默默嘀咕几句,惫懒地继续躺着。
  就在她昏昏沉沉即将陷入回笼觉的档口,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叩叩。
  “喂,起床。”
  谢翎之懒洋洋的声音穿透木门。
  说畜生畜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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