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她什么时候才懂
那日过后,时珥和温行止一同出门几趟,一是买书,二是买肉。
这回采购,两人还遇上了当初把温行止当骗子的捕快。
最近天气渐冷,正值秋收时节,城中偷盗事件频发,捕快恰好在街坊里巡查。
时珥带着温行止到衣料铺子扯了几匹布做床单,又和老板预定了棉衣棉被,交了定金走出门,时珥还想着把冬日用的炭火一并买了,便撞上了捕快。
时珥在外仍是戴着幕篱,温行止抱着几本书,提着大包小包跟在时珥身侧。
近日早晚皆吹冷风,适合喝点羊汤,温行止从菜谱上学了做法,他凑在时珥耳边问:“家中只剩一些猪肉,可以买些羊肉吗?……”
“欸!小子!”捕快在他俩身后大喊。
时珥点点头,温行止笑,两人都没在意那个声音。
“喂!”捕快见他们没反应,快步跑到他们面前。
时珥顿住脚步,温行止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无所谓眼熟,毕竟在这世上,他需要相知相熟的,只时珥一人便好。
“有事?”温行止开口问。也许是和时珥在一起太久,他也逐渐学会她简洁的表述方式。
捕快喘着气,双手拄在膝盖上,嘴上说着:“无事、无事……只不过近日偷盗者繁多,二位身上拿着这样福多的东西,又无护卫在旁……”
他呼吸渐稳,直起腰来:“我不过想提醒二位,在外切记不要过分张扬……”
听此废话,时珥便想绕开捕快。
近日盗贼是多,但不知死活跟上来的那些,早已被她打晕扔在城边粪池旁,此时确然是不知死活。
往常遇上这样的事,时珥飞针一出,即可将这些人无声无息地了解。
或许是和温行止住在一起,食欲性欲皆能得到满足,以至于生活有了点色彩,时珥都不随意杀人了。
现下买了肉,她还想早点回去,于是她道:“谢你忠告,告辞。”
而这时,捕快终于看清了温行止的脸:“咦?你是……你是……”
时珥拉着温行止便要离开,捕快也一把拉住了温行止,指着他说:“你是当日在城中‘卖身葬母’的那位吧?当日你也穿的这身衣裳。”
温行止也不耐烦听他的话,时珥想走,便没有留下来听他叙旧的道理,他扯开捕快的手:“抱歉,我们还有事。”
捕快是被温行止的变化惊到,一时失态,上手抓了他。那时的温行止满眼失意,称他“骗子”,他亦毫不在乎,而他此刻春风满面,且跟身边的女子低语时,更显怡然。
捕快立即退后两步,挠头道:“是在下冒犯了,两位好走。”
时珥和温行止与他错开。
他回神,又大喊:“切记低调些!”
还有:“既已结了亲,见你夫妻恩爱,要好好过日子啊!”
温行止听着身后遥遥传来的话语,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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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肉摊时,他的分心易见。
摊主:“到底要哪块肉?”
时珥一记飞针打在巷尾的小偷腿上,那人霎时跪倒在地,一旁的同伙见时珥武功如此高强,拔腿便跑了。
而温行止在发呆,因此两个人都未听到摊主的话。
摊主一刀剁在砧板上,声音放大又问:“两位要买哪块?”
时珥看小偷落荒而逃,回头来便是摊主的怒视。
采买几次,温行止已很会挑肉,这事儿一直以来都是由他负责,今日怎么选不出了。
还有人排着队,也难怪摊主催促。时珥把怒视转移到温行止身上,抬手拍拍他的耳朵:“买哪块?”
温行止即刻斩断心中的思绪,心虚地看她一眼,又看着摊子上摆的肉:“肋排三条,另要一块羊肚。”
时珥觉得温行止有些奇怪,平时他与她在一起时很少失神。
成日在床上厮混那段时间里,做完他都抱着自己到后院的温泉中清洗。即便是一日为她擦身浣发的三次,他神色都十分认真,几近虔诚,期间还会和她说些漫无边际的话,不如现在这般沉默。
摊主递过砍好的肉,交与温行止。时珥付了钱,两人往家走,他仍是沉默地跟着,不再同她说些日后想要怎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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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温行止洗了肉,这会儿正准备架火,将汤炖上,时珥便一直在旁边观察他。
她回忆一番,也没想到今日发生了什么大事。
连早上醒来,发现温行止还在她身体里,浑身酸涩难挨,她都没有生气,怎么他反倒情绪低落了?而且带他出门,他不也很开心吗?
温行止垂着头,脸色淡淡,不时蹲下,看灶中火候。
时珥走上前摸摸他的发顶,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温行止惊喜地抬头看着她,眼里复杂的情意时珥已见过很多次。
时珥问:“是不是想你娘了?”
“……”温行止欲言又止。
“嗯?”时珥以为,除了这个,应当没有其他事能刺激他的情绪了吧。
肯定是今日那个捕快出现,提起他的母亲,让他心中难过了。
对了,时珥这时想起,被那捕快打断的还有她,她想买的炭火都忘了买。
而温行止仍是看着她没有说话,手边的火苗渐小。
时珥想做的事必须要马上做到,所以等不及他开口,她便说:“我忘了点东西,还得出门一趟。”
她轻轻拍拍他的头,安慰似的放软了声音道:“你在家熬好了汤,我便回来了。”
“……好。”温行止隐约觉得自己更应该“汪”一声,因为她此般言语动作,已是彻底将他当作一条小狗了。
她还要出去做什么呢?同他这般在一起很无趣吗?
还有……没有听到捕快说他们是夫妻吗?
她怎么完全不在意,她明白他的心意吗?
温行止朝火里塞进两根柴,心想着眼下的处境——他虽有陪睡一职,但他还在奴仆的身份里。
可哪有奴仆日日与主人同睡的?即使不做什么,她也愿意他躺在她身边,甚至允许他抱着她。
而且,她并不是表面那样性情淡薄,她心思极为细腻,大抵是一早便看出他同母亲感情深厚。
现下他虽不是想母亲了,但她也并不嘲笑他弱冠之年无法顶天,将将立地,却仍会怀念母亲。她只会拍拍他,叫他宽心,给予他无言地慰藉。
她是懂的吧?再等等,她会懂的吧。
一阵风从窗台吹进来,火苗倏地窜高,烫红了温行止的指尖,
他好一会儿才拿开手,眼神闪烁,心底有了决策。
或许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