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她不該失落,卻還是有了那個情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他紧紧抱着她,掌心覆在她的头上,像在安抚一隻快崩溃的小兽。
**
那时候她还在发抖,还在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哭声从尖锐变成细细碎碎的呜咽。
直到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
沉柏川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安静下来——
呼吸均匀,泪痕未乾,像是泪水耗尽后,被抽走了力气的布偶。
**
他动了。
小心地、几乎没有声音地,将她从怀里放回床上。
她整个人像是陷进棉被里,身体略微蜷缩,呼吸依旧稳定。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刚刚带进房的药膏。
**
把她的家居服往上提了一点,伤处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眼神没什么起伏,只是一一的检视。
皮肤一片片红肿,部分已泛青,尤其藤杖落下的位置,有些瘀得发紫,甚至已经泛出压迫后的白色边缘。
重叠的伤痕排列得几乎对齐,那是控制与冷静的痕跡,也是一种无声的纪律。
**
他打开药膏,动作熟练地沾上薄薄一层,指尖极轻地涂抹过去。
她微微颤了一下,像梦中感知到触碰。
但没有醒。
不知道是他手势太轻,还是她真的太累,这一整晚,她就那样沉沉睡去,没再睁眼、也没再掉泪。
**
他替她处理完伤处,将被子盖好,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声「喀」,像是夜晚最后一个沉音,落得极轻。
**
隔天早上,她睁开眼。
第一个念头是:他不见了。
**
她下意识地扫视整个房间,空空的,只有她自己。
房里很静,她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她失落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出现这种情绪。
「他打我欸……我有病吗……」
「为什么……他不在这,我居然会……」
思绪乱七八糟,一片混浊。
她从没这么混乱过。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恨,还是在期待。
**
然后她听见了。
那叁声敲门——
「咚。咚。咚。」
依旧,重、准、稳。
没有一句话,但那节奏她记得,那是叫她起床的讯号。
**
她猛地坐起来,却在那瞬间抽了一口冷气。
伤口像是被撕开了缝隙,痛从尾椎一路窜到腰。
她咬紧牙,强撑着起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拖延。不然她肯定又不好过了。」
这是新的一天。
她还不知道会怎样。
但她知道,她已经站在他的系统里。
一但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
**
她从床上站起,痛意一波一波地从屁股往上涌。
她咬牙不出声,但下一秒,更糟的现实压了下来。
她低头看见自己根本没穿裤子。
整个下半身是空的,微微一动,凉意就从大腿窜上来。
她脸瞬间烫得不像话。
「……干,真的假的……」
连骂的语气都心虚,她忍着痛,衝进浴室。
**
浴室里,放着一条裤子。
整齐摺好,乾净整洁,就放在洗手台边。
她愣了一秒。
然后默默把裤子穿上,像是最后一点尊严被捧给她——不是她争来的,而是他给的。
**
洗漱完,她走出房门,拖着一点微瘸的步伐。
客厅很安静,餐桌旁,沉柏川已经坐在那了。
**
桌上放着一份早餐——
一套营养均衡得不像是她这种人会吃的食物:
白粥一碗,熬得透,上头撒了少许柴鱼粉
水煮蛋一颗切半,蛋黄还保有一点湿润
叁样配菜:红萝卜丝炒蛋、凉拌豆乾、蒸鸡胸肉
一杯无糖热豆浆,飘出阵阵豆香气
**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重,却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
「坐。」
她走过去,慢慢移动,像踩着地雷。
拉开椅子,先犹豫了几秒,才慢慢坐下——
臀部一落椅,她倒抽一口气:
「嘶——…」
痛感像烧起来一样从屁股炸开。
他没看她,也没催她,等她坐定之后,才放下手里的文件,轻声说:
「吃完。」
**
她低头,看着那盘早餐。
营养均衡,乾净健康——却让她胃口全无。
**
她拿起餐具,开始吃。
动作极慢,像在克制着什么。
她把一口粥吞进去,夹了一点豆乾,然后…
把红萝卜挑到盘边。
她从小就不吃红萝卜。
就算饿的快死,她也不会吃的那种厌恶程度。
**
对面,沉柏川没有看她。
低头看文件,偶尔拿起咖啡喝一口,动作规律、安静、沉着,像她根本不存在。
**
她吃完,小声说了一句:
「我吃饱了……」
**
他抬眼,目光冷淡地扫了一下她的盘子——
红萝卜们在盘子的边缘,被叠成一座小山。
他眉头挑了一下,语气平静:
「我刚刚说『吃完』。」
**
她皱眉,视线落回那些红萝卜。
「可是我……讨厌——」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他。
话还没讲完,眼神刚撞上他的目光——
全身像被压住一样僵住。
他没生气,但那眼神不容质疑。
**
她吞了一下口水,立刻低头,拿起筷子,夹了几条红萝卜送进嘴里。
她想直接吞。
她是真的不想咬。
**
但他像是看透她的动作。
手一伸,手指掐住她下巴,强制往上抬。
他的声音落下,无情又冷静:
「给我好好咬完再吞。」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嘴里全是她最不想吃的味道。
他没放手。
等到她咬动了叁下,他才放开。
视线却没离开她。
她低着头,红萝卜的味道真的噁心到不行,但她知道他正盯着她,只好强忍着噁心一根根的咀嚼、吞下。
**
等她吞下最后一口,他才收回目光,翻了一页文件,语气平静:
「现在才叫吃完。」
没有多一句讚许,也没有一丝柔软。
只有一句冷冷地陈述着事实。
她垂着眼,坐在那里,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