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拉链拉开

  订好的餐厅在一片居民区后头的店里,不转弯过去走过那个窄窄的桥,根本看不见那里有一家店。
  从郁郁葱葱的小道走过,尽头,看到了一家装潢讲究的门。
  有穿着端庄而优雅的美女服务生为二人开门,经理带着笑容从柜台后迎了上来,听清林渡影说的预定房间后,立刻换上了一幅更加殷切的笑容,“原来是林先生的家宴,这边请。”
  走廊铺满了地毯,走廊两侧的包厢里安静的透不出任何声音,墙上铺着纯色的墙纸,每走几步便挂着一幅画。
  每一幅上都标有作者的签名,看上去全是小有名气画家的真迹,在这,却只能当走廊装饰。
  在走廊里弯弯绕绕的走了几个转角,经理敲响了一扇门。
  林枝彤心里突然止不住的开始不安,她吸了口气,攥了一下手掌。整只手突然被温暖包裹,她抬头望见了林渡影温柔的眼睛,“姐姐,没事的。”
  她朝他笑了笑,然后把手抽了回来。
  包厢里灯光明亮,圆桌后面还有玻璃庭院,房间里传出佳肴香气,主座上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那张脸看上去根本不像有五十多岁,只是大病初愈而双颊凹陷,没什么神彩。
  怪不得有那么多年轻女孩前仆后继,长得不错的有钱人,到哪里都受欢迎。
  林枝彤和经理微笑告别,之后走进包厢。厚厚的隔音门在身后关闭,林枝彤朝林志远走了两步,低头问好,“爸爸,我回来了。”
  眼角里突然一个水杯朝她飞了过来,她没反应过来,被瓷器砸中了胸口,白瓷掉在地毯上,没碎。盖子撞在了墙上,碎成了渣。
  热腾腾的茶水撒了她一身,她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裙子,手指攥紧了裙摆,身体却控制住了没躲。
  “爸!”林渡影惊慌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她擦拭,“姐姐才回来。”同时温柔地低声询问:“姐姐,烫吗?”
  她轻轻摇摇头。
  “她回来几天了!我在icu里,她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这是为人子的态度吗!”林志远抓起旁边的碟子朝她又扔了过来。
  林渡影往前挡了一步,被碟子砸中了肩膀。
  林枝彤轻轻把他推开,走上前,从手里的袋子里把礼物拿了出来,恭敬地低头,拿出了她最温柔的声音:“爸爸,恭喜您身体转好,这是给您的礼物。是我托朋友买来的大红袍母树茶,给您带来。”
  衣服是湿的,胸口还在泛着疼,她明明害怕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可是她还是走上来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旁边的董管家看着一切,却只保持了沉默,林枝彤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这个男人但凡对儿童有一点恻隐之心,他都该在小时候帮她几次,现在他们长大了,这个人更不可能违抗林志远一根手指。
  林志远打开盒子,把里面的茶包拿出来看了看,还算满意。
  “这几天有很多事情忙,证件大多数都过期了,所以办理的比较慢,我听说您之前不允许被家属探望,又害怕给您打电话扰了您的清净,所以等到您叫我们,我们才敢来。”她低着头,温顺的解释着。
  “嗯,还算你们有心,今天第一个到的。”他给了管家一个眼色,低眉顺眼的男人立刻走上来给他新倒了一杯茶,他慢悠悠的端起来品了一口,露出了贪足的神色,才缓缓说道:“满书和满画呢?”
  谁?
  林枝彤愣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林渡影,他按悄悄的给她使眼色,让她别出声。
  “先生,他们这个星期去春游了,下周才回来。”管家弯腰上前解释道。
  “满月呢?”
  “她这周病了,正在医院打针。”
  “老大呢?”
  “林先生这周出差了。和英国的生意需要他亲自跑一趟。”
  老大?什么老大?
  他们在问什么?
  林枝彤脸上的茫然和不安出卖了她的想法,这又勾起了林志远的不满。
  他拿起旁边的烟灰缸就要砸过去,林渡影转身抱住了她,将她挡在了怀里。
  林志远冷哼一声,说:“你还挺关照你这个姐姐,她七年都不回来家看一眼,连有了新的弟弟妹妹都不过问一句,现在你还要替她挨打?”
  他冷冷的笑了,那个笑容扭曲得在她的眼里仿佛一个恶魔,“放开,渡影,我知道她肯现在回来是为了什么。当我的孩子不遵守我的规则就别想用我的钱!”
  林渡影震惊得与林枝彤对视了一样,林枝彤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拉了拉黏在胸口的裙子,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让开。
  他说的话里有太多她听不明白的信息,但是近在眼前的,是这个恶毒畜生的施暴欲。
  “老董,把我的鞭子拿来。”
  鞭子是林志远专门找人定做的,大约一米长,柔软的挥动,打在身上时却感觉能把她的灵魂都敲碎。
  林枝彤不由自主得抖了一下,脚下差点站不住。
  “姐姐!”林渡影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们走吧!”
  林枝彤咬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
  入夜了。
  林渡影车开得很快,路过的很多辆车都被他野蛮的驾驶方法激怒了。但他冷着脸,不对其他人的喇叭声有任何反应。
  林枝彤整个人陷入副驾宽大的座椅里,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她的长发披露,遮住了她的双眸,同样一言不发。
  回到了家里,林枝彤在玄关站了一会,然后才抬手把西装外套挂了起来,露出的肩膀上上紫紫红红的痕迹。
  老畜牲下手还知道收敛,没有打她的脸。
  她坐在了沙发上,林渡影去拿了去淤青的药膏。
  这些伤痕几乎充满了他们整个青春期,七年前在她逃走之前,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被这样对待一次。
  两个人互相为对方抹药,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姐姐,我把拉链拉开了。”林渡影走到她身后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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