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送礼哄人

  车流如织,陶知南坐在出租车后座,在黑暗中盯着手机,她把那高铁票改了日期,直接改到大后天去,到了酒店,跟前台说酒店的住宿往后延了几天。
  急速上到房间,关上门,她调出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一个重大决定,终于,她把电话拨了出去。
  响了约十几道铃声,那边传来懒洋洋的一声“喂。”
  陶知南几乎是屏息静气,斟酌地问:“段总,你明天有空吗?”
  “我看看行程啊。”段步周稍微停了下,她也就等待着,眼睛仰望着屋内的吊灯,盯久了,那光在她眼里像是提笔随意晕染的东西,模模糊糊,不慎清晰。
  过了会,他再次开口:“基本没啥空,也就下班休息时间有空。”
  陶知南握着手机,手心隐隐发热:“那我能去找你吗?”
  段步周笑说:“我都休息了,你到我家里找我吗?”
  他的声调依然是不高不低,听起来格外的平静无情绪。
  陶知南不由自主地在屋里踱步,她无法不犹豫,一会担心他在暗示自己,一会又觉得那可能只是一句随口说的玩笑话而已,不好多想,一来二去,免不了在犹豫要不要登门找人。
  她沉默了够久,直至不好再沉默时,试探问:“段总,要不你快下班时候,我到你公司找你?”
  顿了顿,不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生硬,又改口:“可以吗?”
  段步周语气依旧平淡:“你要是想过来就过来。”
  她松了一口气,当是说定了,挂了电话才去洗漱睡觉。
  隔日,一整个白天无事,自己稍微打理了下头发,又尝试弄了个比较年轻的妆容,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去腾明大厦,到了楼下时,一辆车刚好驰离广场,她与那车擦肩而过,习惯性偏头看了眼。
  随后,脚步不由自主一顿。
  她认出了车里驾驶位的人,是那个滑雪场的老板,而副驾驶的人呢,又是谁?
  她心里早已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上去问了前台,果然没见着人,是杜骆出来见的她,手上带了东西,“陶小姐,段总晚上去和马老板谈事情去了,这是段总给你留下的东西。”
  陶知南心里冷了一截,脸上无光,勉强跟杜骆应付了两句,而后走到一边的消防通道,礼物也没打开,便迫不及待要打电话给那人问个清楚。
  电话接通,她尽量克制语气,仍旧客气地称呼他一声“段总”。
  “段总,我到前台这里了,你这时候方便吗?”她只字不提刚才楼下的擦肩而过。
  段步周只道:“见着杜骆没有,我让他给你一件东西。”
  “见着了。”陶知南反复跟他确认:“你是不在吗?”
  “临时有事,出去了。”他言简意赅,仿佛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解释。
  “有事啊,那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她急头急脑,十分克制才忍住骂他放鸽子的冲动。
  段步周听到她的质问倒是笑了,他的时间都是别人来迁就他,要他放下身段去等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哄一哄人也无妨。
  “是,我的问题,那礼物收到了没有?”他语言艺术了得,说起这些话也是随口就来:“消消气,我现在要忙,乖,先挂了。”
  不等她再说,他兀自挂了电话。
  陶知南没等来个具体的解释,那头通话声就断了,她看着手机屏幕足足愣了十几秒,偏偏又不好发作,真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去,格外的憋屈。
  她深呼吸几口气,看着手里的袋子,强迫自己先打开那是什么东西。
  她站在安静楼梯间,双手打开礼品袋,又从里掏出一个比书本还大的黑色盒子,看到那盒子上印着的Graff品牌logo,她心里已有预感。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条项链,满钻的,在昏暗的楼道里闪闪发亮,跟何桃那一条假货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模一样,这应该是真货,真货和假货还是有区别的。
  她拿起时,手都在颤抖,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为什么会送她这条项链,她瞬间就猜到了个一二,无非是昨日被那潘总儿子摔包时被他看见了,可能还认出了那项链是假的。
  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想,他愿意送她这么一条项链,那自然还是把她放在心里的?
  她不知道以什么心情把那条项链重复放回盒子里,下到广场时还是忍不住再给那人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忙线,第二通接通,他说忙,过后再给她打电话,前后总共说了两句话挂了。
  不得已,她暂时搁下这件事,先回酒店。
  夜深人静,她索性把高铁票也退了。
  往后两日,她等他电话,没等到,心想自己可能还是会错意了,贵人事多,忘记了也可能,而且哪有他主动给人打电话的道理,越想越觉得他的话是客气话。
  她自己特意选了白天这种时间段给段步周打了几个电话,有的没接通,接通了也没几句话,她问他有没有空,对面就说在忙呢,如此生硬的一问一答,比陌生人还少话,以至于她都忍不住想,这算什么?
  心里没了着落,出去吃饭时都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后来实在忍不住,给杜骆打电话,说她有要紧事找段步周,问他在干什么?还在不在公司?
  她也想再次公司找人,然而上次去,那前台已经有意无意地打量她,那眼神里分明是八卦居多,她自己是个小明星,生怕上了别人的风流账名单被狗仔拿来大肆炒作,即使事实如此,然而明里和暗里还是不一样的,所以终究忍着没去。
  杜骆真是尽职尽守,一开始打死不说,后面才勉强道:“这是段总的私人行程,不方便透露。”
  私人行程,那就不是忙工作了,那又何至于抽不出一点时间来见她?
  陶知南跟待冷宫一样待在酒店里,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存心在大半夜打电话过去。
  响了快二十下,终于等来了一声“喂”。
  他应该是睡觉中,通过那简短的一声“喂”,她听到了浓浓的睡意,仿佛还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她瞬间就没了气势,眼眶一热,颇有想哭的冲动,她想,他人故事中的自作多情也不过如此吧。
  段步周疑惑拿开手机,瞧了眼号码,然后说:“哑巴了?大半夜打来又不说话。”
  陶知南拼命忍住眼泪,道:“段总,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我还给你。”
  她觉得,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结束这阵时间的荒诞。
  段步周翻了个身,语气中的刚醒的倦意被一种闲适的慵懒代替,“送出去的哪有要回的道理,项链你收着。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沾了枕头就睡,你还在申城吧。”
  陶知南说:“段总,你大忙人,我就不当面打扰你了,项链我交到杜骆手里就可以,或者快递到你公司,手机写你号码,你到时记得签收。”
  段步周坐起身,掀灯,这会语气严肃了些:“你住哪个酒店,我明天去找你。”
  陶知南一听他这么说,原本应该开心,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可以开心到哪里去,她忍了忍,忍不住,直接道:“段总,你这会就有空了?”
  段步周这么跟她说:“我送出去的东西一般不会要回来,你要还回来,那就是要划清界限,人与人之间变得生疏了,那开口就难了,你说是不是?”
  好好好,陶知南咬牙,几次三番要脱口而出她不屑跟他这样刁钻古怪的人往来,话到嘴边,又很可耻地吞了回去,跟吞不知道药效如何的大药丸一般,嗓子眼格外的难受。
  “你住哪里?”段步周趁这她沉默的当口,道:“我明天估计有空。”
  陶知南定了定神,可却已经不太敢相信他了,一再确认:“你,你明天真的有空吗?”
  她说这话时声音和语气估计像极了摇尾的小狗,因为这下段步周的语气居然难得的带着点安慰:“是,我明天不管怎么样都去看你,你别多想。”
  随后又问:“你住哪里?”
  陶知南迟疑不定,犹豫半晌:“要不在外面饭店见面?”
  她记得他上次吃火锅都嫌弃周围吵闹,要定包厢,于是特意道:“我定个包厢?”
  段步周笑哼一声:“你酒店床上是藏了男人吗?问了两次都推脱,这么说不得?”
  陶知南不同他辩解,只好道:“威纳酒店,305。”
  他一听,颇为皱眉:“还是以前那个酒店啊,怎么还是住那里?”
  陶知南不搭理这话,只一昧地问:“你什么时候来?太晚了不方便。”
  那边电话里传来哼笑:“白天有空就过去,要是太迟我也懒的过去。”
  陶知南心里落下石头,挂了电话,又品出了一点不对劲,前面说不管怎么样都过来,后面怎么又变成不确定性了?
  她带着郁闷上床睡觉,一会觉得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一会又觉得以这人的性子,能做出出尔反尔这种事也不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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