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平静的裂口

  我醒来时，宿舍里安静得诡异。
  阳光像一把极薄的刀片，斜斜地落在枕边，像一层薄薄的金箔，安静得近乎残忍。
  我躺在床上，不记得昨晚是怎么清洗自己，又是怎么爬上床的。
  身体轻得诡异，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只剩一层皮裹着空洞。
  没有梦。
  没有血，没有鞭子，没有自残的灼痛。
  没有高潮后的抽搐，也没有醒来时的狼藉。
  伤痕淡了，青紫褪成浅黄，抓痕结了薄痂，触碰时只剩钝钝的痒。
  我甚至怀疑昨夜的自己只是幻觉，可镜子里那双眼睛，空得像两口枯井，提醒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洗漱时，水流冲过手腕，那些月牙形的指甲印在水下泛白，像一排小小的墓碑。
  我刷牙，牙膏的薄荷味刺得舌尖发麻，却盖不住口腔深处残留的铁锈味，那是昨夜咬破唇留下的。
  我换衣服，高领毛衣换成普通的白衬衫，领口低了一寸，露出锁骨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我想了想，还是戴上了围巾。
  出门时，Jason站在宿舍楼下的银杏树旁。
  他穿着浅灰色风衣，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见到我时笑得像往常一样温柔，眼角弯出细小的纹路。
  我停在台阶上，阳光落在他肩头，像给他镀了一层光，却照不进我心里。
  那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昨晚，我竟然一整夜都没想起他。
  没有想起他的吻，他的怀抱，他的未来计划。
  像他从未存在过。
  他走上来，想牵我的手，被我下意识躲开。
  他的手指在空气里僵了一瞬，笑容淡了淡，却还是把咖啡递给我：“我买了你喜欢的低因美式。”
  我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时，没有电流，没有心跳，只有一种陌生的、近乎疏离的凉。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声音低而小心：“昨晚……你走得很突然，大家都有点担心。Alex说……”
  他没说完，但我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看着他，那张我曾经爱到想共度一生的脸，此刻却像隔着一层雾。
  我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得可怕：“Alex想碰我。”
  Jason的瞳孔缩了一下，像被针扎。 他沉默了两秒，喉结滚动，声音更低：“宝贝，我不是不信你……只是Alex他……他女朋友你也见过，很漂亮，他们一直很好。而且下周我们还要一起出差，我……”
  他没说完，但我已经听懂了。
  我盯着他，声音忽然拔高，像一根绷紧的弦终于断了：“你不信我？”
  或者说，他更愿意相信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而不是我。
  愤怒像冰水，从脚底一路灌到头顶，冷得我几乎发抖。
  可更冷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他还在解释，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我只是担心你。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老是魂不守舍的……还有那个园丁的儿子，”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警惕，“Alex说昨晚你和他一起走了，他……送你回来的？”
  我失笑，内心却感受到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他伸手想碰我，却被我猛地甩开。
  他怀疑我。
  怀疑我和Cade。
  但最可笑的是，我们却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我倒宁可发生了什么。
  我希望昨晚他真的像我幻想中的一样把我按在车里干我。
  我看着Jason，那张我曾经爱到想共度一生的脸，此刻却像一张陌生人的照片。
  我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意了。
  他信不信我，出不出差，甚至离不离开我，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他看着我，眼底终于浮起明显的内疚，像被我逼到墙角的孩子，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我们别吵，好吗？周末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他抱了我一下，怀抱熟悉而温暖，像无数个早晨。
  可我只觉得寒冷。
  他走了，背影挺拔，风衣下摆在晨风里翻飞。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
  阳光照在身上，却暖不进来。 我忽然明白，
  裂口已经开了。
  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