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片段
是梦,贺觉珩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观察着这间宽阔的书房,恍惚间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他的书房吗?
贺觉珩并不太确定。他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是一份最新季度的集团报表,数据大多有些陌生,他翻着看了看,觉得集团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好。
他拿着报表的手顿了顿,下意识感到些微的茫然,好似事情原本不该如此。
他不该在这里,这份报表也不应该出现。
“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贺觉珩本能地开口,“进。”
一个拿着平板和笔记本的男人走进了书房,他规整地朝贺觉珩问好,“打扰您了,我是来转达董事会临时委员会决议的,有几项决议需要您的配合。”
“嗯。”贺觉珩简单地应了一声。
秘书有条不紊地开口,用词像是刚从新闻发布会上下来的,“董事会一致认为贺瑛先生的行为是其个人违法行为,集团对此表示极度震惊与愤慨,坚决支持司法机关依法独立办案,并将立即启动对贺瑛先生的一切职务解除程序。”
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贺觉珩想了起来,他的父亲策划施行了一起谋杀案,而他对此心知肚明。
他放任了谋杀案的发生,只在最后关头带人阻止了谋杀,并将其公之于众,大肆宣扬,只为了给自己造势。
秘书的话语还在继续,“鉴于您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和公众关注度,董事会认为,您接下来的言行对集团的声誉至关重要。所以希望您能理解集团的决定,以集团的整体利益为重。”
贺觉珩回过神,“需要我怎么做?”
秘书将带来的文件交给贺觉珩,概括说:“这是董事会拟订的方案,简单概括来说就是:需要您继续在公众面前保持现有的形象,但相关回应最好交由集团处理。”
贺觉珩翻了翻他递来的文件,里面写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切割与贺瑛的关系,表明一切违法犯罪行为不过他个人一手策划,会对受害者积极补偿。
“我知道了。对于新任执行ceo,董事会有合适的人选吗?”贺觉珩问了一句。
秘书谨慎道:“暂时还没有。目前的决议是:原有由贺瑛先生负责的审批暂时移交至临时委员会,关于下一任执行ceo将在一周后开始内部竞聘,所有符合条件的副总裁级以上管理人员都可参与。”
话说到这里,秘书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讲:“不过无论是哪一位谁竞选成功,都少不了和您打交道。”
贺觉珩低头看着文件,没有回应。
与其说是谁竞选成功要和他打交道,不如说谁先来和他打交道,才能竞选成功。
处于这样的舆论节点,新任ceo总要把事情解决了才能上位。
贺觉珩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嘲笑,他漫不经心地放下文件夹,“好,你可以回去了,告诉我爷爷,我会配合集团的一切决策。”
“再见。”
秘书离开了。
书房重新变得安静,贺觉珩兀自发了会儿呆,他站在浴缸旁边看了一会儿游鱼,忽地迈步离开了书房。
他的步子走得有些慢,可能是在紧张,也有可能是胆怯。
顺着楼梯往上走,贺觉珩来到最里面的房间,他站在门口,听见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事件曝光后,正鸿集团第一时间发布官方声明……强调集团运营不受影响……今日开盘正鸿系股票全线暴跌,相关人士指出本次事件暴露了正鸿长期以来……承诺会进行一切应有的补偿,包括但不限于医疗、心理康复等相关费用……不再打扰”
断断续续的播报说明看电视的人在反复快进,贺觉珩收拾了一下表情,敲了敲门,推门进屋。
房间里的女孩儿坐在地毯上,神色漠然地用遥控器换了频道,电视上立刻开始播放夸张的综艺节目,她嗓音冷淡,“我让你进来了吗?”
贺觉珩所答非所问地讲:“我听章姨说你没有吃午饭,是不符合胃口吗?”
没有人理他。
贺觉珩把电视关掉了,他走到仲江面前,俯下身说:“坐在这里看电视太近了,对眼睛不好,先起来吧。”
依旧没有人理会他。
贺觉珩轻轻叹了口气,索性坐了下来,他抬起手去触碰面前人的脸颊,却被人用力拍开。
手背上蓦地浮现出通红的指印,贺觉珩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忽地前倾过身体,捧住仲江的脸颊,吻了下去。
仲江用力抓着贺觉珩的手希望把他拉开,她几乎完全被辖制在他的臂弯中,身体不受控地后倾,直至后脑被贺觉珩托着挨上地毯。
“……放、开!”
字句吐出的无比艰难,仲江因缺氧感到头晕目眩,她后悔自己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每顿极少的进食量让她四肢缺乏力气,被人强吻也挣扎不开。
贺觉珩的膝盖抵入仲江的双腿之间,她在他这里只有一些单薄的睡裙可以穿,别墅时时刻刻开着的中央空调不会让她感到寒冷,却也导致这身衣服里藏不下任何东西,极容易被撕扯拉坏。
强硬的吻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温柔,舔弄着她的唇瓣,那只按压在她手腕上的手转移在她的腰际,往下抚去。
“啪!”
仲江终于挣脱开了,她在给了贺觉珩一巴掌后又迅速踹了他一脚,而后拢好散落的领口,遮住肩颈与胸口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恼怒异常:“你发情了就滚去自己、”
仲江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大概是想起来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
贺觉珩把她关在这里后除了限制她的行动和与外界的联系外其他予取予求,连她把他的酒柜扫荡得一空也没有任何意见,坏处是那天晚上仲江喝多后意志薄弱到被他轻而易举地骗了过去,她的指尖被泪水浸润,而后晕晕乎乎地张开口,被他含咬住了舌尖。
醉酒后身体变得极为软绵,没有任何力气,贺觉珩搂着她给她喂了一些醒酒汤——口对口的喂法,一碗醒酒汤下去只一半进了仲江口中,余下一半全洒在她的领口。
衣料被加了蜂蜜的醒酒汤浸透,黏黏糊糊地紧贴着皮肤,仲江不适地将衣领扯开,要去洗澡,那个抱着她人便埋首在她胸口,舔舐走扰人的粘腻。
贺觉珩乱七八糟地喊着她,一会儿喊她的名字,一会儿管她叫小宝,仲江的意识不清,她只觉得这个人太过聒噪,想要让他闭嘴。回想起刚才这个人埋首在她胸口时一句话也没说,仲江干脆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脸按了下去。
细密的吻与吮咬顺着胸口向下,在小腹留下浅淡的痕迹,贺觉珩握住她的手指,问她要不要继续。
仲江全身都在发烫,她扯住了贺觉珩的头发,柔软的触感夹杂在她的指缝,落在身体上的吻如同柔软的羽毛扫过,泛起阵阵痒意。
她的双腿绞在一起,那股陌生的酸痒让她无所适从,只想要快点缓解,于是她拽着贺觉珩的领子,翻到了他身上。
仲江的酒劲大概是贺觉珩咬在她肩上时过去的,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是和谁一起,体内的饱胀感异常强烈,她的身体敏感地发抖,意识从刚清醒的错愕重新堕落回去,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导致仲江第二天彻底醒来后非常难以接受,她并没有完全醉过去,最起码在一开始为贺觉珩擦掉眼泪时,她明确地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竟然在已经知道贺家所做的一切后,和贺觉珩上了床。
想到这里仲江恨不得再给贺觉珩来一下,她从没有想过贺觉珩会主动勾引她,也没想到过自己的自制力差到如此地步,这么不争气。
贺觉珩被仲江一脚踹在腹部,他轻轻吸着气,问她说:“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就要把我扔掉吗?”
仲江讽刺道:“怎么?难道你现在喜欢上我了?我可不敢,上一个被你喜欢的,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贺觉珩神色丝毫未变,他讲:“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承认过我喜欢谁。”
仲江倏地收了声。
她回想起过往的一切,贺觉珩的确从未承认过他喜欢林乐,他只是对她很好,像一个克制的追求者,随后——将她当成棋子,撬动了贺瑛在正鸿坚不可摧的地位。
仲江荒谬地问:“你的意思是要我感谢你吗?感谢你没有喜欢我、利用我,去达到你想要的目标?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爱你。
后面的话仲江没能说下去,她无法接受自己仍然喜爱着眼前的这个人,也无法接受他的隐瞒和欺骗。
她糟糕透顶一塌糊涂的青春,一切的一切,起因全系眼前一人。
“我从没有这么想。”贺觉珩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小宝,除了这种方式之外,我想不到要怎么扳倒贺瑛。”
仲江又不说话了。
贺觉珩叹了口气,“不想理我的话也可以,总要吃些东西吧?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送你回仲家去。”
仲江讥诮地讲:“送我回去?回仲家吗?我父母不是已经把我卖给你了吗?你如果真的想放我走,就把我的证件还给我。”
贺觉珩平静道:“那我大概率会再也见不到你。”
仲江烦躁地抱着手臂,仲家因为她的缘故一落千丈,她的父母对她无比痛恨,在得知贺觉珩收购了仲家绝大部分债务、并提出以她为条件延缓债务后,立刻将她送了过来,并“周到”地把她的所有身份证件与护照签证全都给了贺觉珩。
因而这些天她几乎是半软禁的形式被贺觉珩关着,这座别墅的所有门窗都有双重门锁,除了贺觉珩能自由进出外,连家政保姆都只有限时获取的动态密码。
“小宝。”
贺觉珩忽地喊了仲江一句,他走近她,手臂搂住她的腰背,在她挣脱之前,他拥住她说:“你不恨他们吗?你的父母明知道贺瑛就是你幼时绑架案的指使者,却一直对你隐瞒,不敢声张怕惹来报复,甚至希望你能嫁给我,以获取更多的利益。”
他的嗓音如同低语,满是诱惑,“你不想报复他们吗?仲家的一切本来就是你的,你何必要一走了之。”
仲江听见她自己的声音,“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说:“回到仲家,以仲家继承人的身份,和我结婚,我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我想要毁掉正鸿呢?”
贺觉珩笑了起来,“那我们需要一起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