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算了。”
崔栖烬松开自己纠结之下皱紧的眉心,微微抬起自己藏在薄毯下的手,手指微微伸出去,刚开始习惯性用指节。
显然笨重的指关节无法处理这类问题,一不小心,就容易将某位女士的漂亮眼妆弄花。
于是她不得不换成指腹。
食指指腹轻轻碾过细腻皮肤,将那根拦住她们准时出门的罪魁祸首带走。
很快,似乎又很慢。
“好了。”
她说,然后将手放到薄毯之下,细细观察池不渝的眼妆,“应该没什么问题。”
池不渝略显慌张地说了一声“好”,然后快速地拿起小镜子看了一眼,马上就“啪”地一下盖紧收到包包里,拎着包包像是只企鹅走路似的绕到她轮椅后面,过了好一会,才讲,
“走了不?”
崔栖烬若无其事地捻捻手指,那根睫毛跑走了,可指腹上似乎还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残留,稍微被风一吹,就觉得痒。
“走吧。”
她这么说,等池不渝在身后含糊地应了一声,又低头瞥见自己颈下的红色围巾,想到池不渝说她锁骨上有一颗红色小痣。
这一刻喉咙不自然地动了动,下一秒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来,以至于她模糊间忽然想起一个自己不太确认的细节——
池不渝肋骨的位置有一块胎记,似乎也是红色的?
第27章 「凤梨气泡」
池不渝的饮食偏好如同她本人一样扑朔迷离, 就像她在暂未逝去的冬寒天气穿短裙——
在崔栖烬看来也同样难以理喻。
她从来不吃动物的足,因为她觉得是真的长得丑,而且吃起来还极其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牙舞爪地啃脚板?她皱着鼻子说, 不要, 那好丑哦。
她吃米饭的时候总喜欢在中间挖个坑, 有时候只用筷子夹几粒米。她说冉烟经常说自己小鸡啄米, 但她不这样觉得。崔栖烬也不这样觉得, 崔栖烬觉得她像只花栗鼠在刨坑,如果米饭堆得高一点,也许她一顿饭就能刨一个隧道出来。某种程度上她很厉害。
她吃虾,但只吃剥了壳的,如果要自己剥,她就会不露痕迹地, 别扭地用餐叉戳一戳,皱一皱脸, 然后选择不吃。
她饭量很小,总是吃一点之后就说自己吃饱了,撑着脸发呆, 或者眨巴着眼看着你吃, 用一种类似于殷切的灼灼眼神。
但大部分时候, 她都还能吃得下刚端上来的椰子冰淇淋黄油卷酸奶碗……等等在崔栖烬看来十分腻人的事物。而且她还要神秘兮兮地比着三根手指,悄咪悄咪地讲——其实每个人都有三个胃, 一个装正餐, 一个装甜品, 还有一个装什么你知道吗?
崔栖烬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就怀疑她要搞怪,可琢磨许久, 仍旧还是摸不透池不渝的脑回路。终究是只能投降,不太放心地戳戳叉子,狐疑地问她还有一个装什么?
然后,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叉走崔栖烬餐盘里的一块芒果,很匆忙地塞到嘴巴里,理直气壮地鼓着腮帮子,说——
还有一个用来装别人碗里的食物!
这就是池不渝的三个胃说法。
还有,每次饭后路过奶茶店,或者是饮品店。她又会拎着自己每天换一个的包包,很轻快地踩着高跟鞋或者是帆布鞋跑进去。她给人的印象也总是千变万化,有时候穿定制旗袍踩高跟鞋像个成熟的大人,有时候又会穿自己设计的新中式系列旗袍,很有活力地踩着小皮鞋,说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年轻。
但其实,不管她是十五岁还是二十六岁,不管她穿什么衣服踩什么鞋,提什么样的包包绑什么样的头发……
她看起来都依然是池不渝的样子。
去年崔栖烬在香港出差的时候,她们碰到面,于是崔栖烬不得已跟池不渝再同吃一顿饭,饭后,深夜路过一家兰芳园,华灯游离,池不渝就很不娇气地脱下断掉根的高跟鞋,光脚直接踩在地上踏进去,马路拥挤窄仄,她的黑裙角被风吹得飘起来,好像一只夏日里的热情飞鸟。
接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似的回过头来,顶着被哭得花兮兮的妆,很严谨地记着自己的三个胃理论,并且予以不讲道理的推翻,笑嘻嘻地说——
错咯!其实每个人都有四个胃。
崔栖烬拎着她断掉跟的高跟鞋,跟在后面,说可能你是一头牛。
池不渝吃甜粽甜豆花甜月饼甜汤圆,这一点倒是和崔栖烬完全一致。但她连西红柿炒鸡蛋都要吃甜口,在崔栖烬看来,这跟吃咸粽咸豆花咸月饼咸汤圆没有任何分别,都是最差劲最无法令她接受的选择。
综上所述。
崔栖烬觉得自己跟池不渝天生气场不太合,是有原因的。至少在饮食偏好层面,她们没有一点是合得来的。
崔栖烬只有一个胃,并且由于她这个器官比常人要脆弱得多,所以她必须细嚼慢咽,严格按照顺序进食——水或者汤、蔬菜、主食、肉类……
并且为了避免过度进食,她拒绝食用饭后甜品。
她们的饮食习惯似乎完全相反,这就导致一种在过往反复发生过的情况,还是在今天这顿以感谢为名的同餐期间发生了——